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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无锡史事新探究

2012-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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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无锡史事新探究

[论文提要] 与江苏省无锡市近几年历史文化建设发展很快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无锡流传200多年的一个错误记载,至今还未得到纠正。这个令人遗憾的事件背景地是惠山忍草庵,在锡惠公园内, 是无锡市文物保护单位,目前为内部用房,不对外开放。

忍草庵的历史相当悠久,在清代是江南文人雅集之地。名词人纳兰性德扈从康熙南巡到无锡时,尽管逗留时间很短,还是到那里流连一番,因为他的好友顾贞观曾在忍草庵与陈维崧等人结过诗社,而顾、陈等人都与纳兰性德交好,可见纳兰性德确是重友情的人。

纳、顾的友情佳话,却也带出以讹传讹的纳、顾两人在忍草庵“乘月夜谈”的词坛掌故,道光、光绪时甚至还有人写出当时已去世的陈维崧与纳、顾等人一同聚会的荒唐话,这都是治史者读书不认真,或不全面所致。

目前,所谓的纳、顾两人在忍草庵“乘月夜谈”之事,在无锡仍被奉为圭臬,由无锡市地方史权威部门编纂的《无锡市志》仍记载此事,误导着人们。前不久无锡某内刊还接连有数文以学究姿态乐道津津地提及此事。这些都是很不“文化”的事。现旧话重提,期待不同意见者争鸣,但错的,还是改正了好,与其由外埠史学家来指点评说,还不如无锡人自己来改正自己的错误,无锡并不缺“文化”,缺少的是发现“文化”的眼睛。

康熙二十三年(1684),著名词家纳兰性德以一等侍卫身份扈从康熙帝南巡。这是纳兰性德唯一的一次江南之行,历来备受人们的注意,特别是他在无锡活动的史事,更是广为传述。本文所说的纳兰性德无锡史事是指他与顾贞观曾在惠山忍草庵贯华阁“乘月去梯,中夜对谈”。此事200多年来一直被视为词坛佳话,但自上世纪30年代始,已有史家对之持否定态度。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这一史事仍然众说纷纭,真伪莫辨。本文拟就此发表一些看法,并就正于学术界。

流传200多年的纳兰性德与顾贞观在无锡惠山忍草庵

贯华阁“去梯夜谈”的词坛掌故,其雏形最早起于乾隆年

间无锡一文学家所作诗的注解。

广泛检读这一史事的有关资料,可以发现纳、顾两个人自己的诗文并无涉及他们在无锡惠山忍草庵贯华阁“乘月去梯,中夜对谈”的内容,他俩朋友们的著作以及同时期的无锡地方文献也无类似的记载,此事实际上是后人提出来的。据笔者检索所及,有关此事的记载虽多,但具较大影响、且具传承脉络的有以下三例,其中最早的记载可以追溯到乾隆三十八年(1773)无锡秦瀛一首诗的自注:“贯华高阁倚空潭,满坞松云冷佛龛。名士倾城等销歇,一僧闲坐夕阳庵”,诗后有注“忍草庵在惠山春申涧侧,其最高处为贯华阁,顾贞观尝招纳兰成德、陈维崧、姜宸英至宿于是。成德留一小像而去。”(1)这是史事的雏形,但尚未标定发生时间。秦氏累世为无锡望族,秦瀛本人官至兵部侍郎,且是本埠著名的文学家、方志学家,家世、声望显赫,因此,他关于纳兰性德在无锡活动的说法颇具权威性并易为人们接受。

道光十二年(1832),震泽人赵函撰《纳兰词序》,在继承了秦瀛说法的同时,还作出了自己“贡献”——注明史事发生的年份:“余尝登惠山之阴,有贯华阁者,在群松乱石间,远绝尘轨。容若扈从南来时,尝与迦陵、梁汾、荪友信宿其处。旧藏容若绘像及所书贯华阁额,近毁于火,为可惜也。因序其词,并记于此,以为异日词家掌故云。”此段话中的“扈从南来”即是指康熙二十三年纳兰性德唯一的一次江南之行。赵函此序刊于汪元治所刻《纳兰词》的卷首,流传很广,影响远胜秦瀛的诗,史事为更多的人们熟知。

光绪十三年(1887),无锡刘继增编纂刊行《忍草庵志》,更加渲染此史事。他未作全面、深入、认真的考证,就提出忍草庵即为“桑榆墅”,以便能和顾贞观词中的一个注解印证,进而认定纳兰性德的诗《桑榆墅与梁汾夜坐》写于无锡,然后在这基础上对史事凭空作了大胆的细节描写:“二十三年,性德扈驾南巡抵无锡,访贞观于家,偕严绳孙、陈维崧至庵中。庵右有贯华阁为最胜境,性德尝月夜同贞观登第三层,摒从去梯作竟夕谈。又尝品茗二泉。性德年甫三十,丰采甚都,贞观长性德十八岁,须鬓已苍,两人往来空山霭烟中,携手相羊,人望之,疑为师若弟,而不知忘年交也。”(2)时间、地点、人物具体,细节生动,丝丝入扣,具有很大的感染力,人们读之,仿佛亲眼目睹,往往不由自主信以为真。

至此,内容从简单的“至宿于是”演绎到格调风雅的“月夜竟夕谈”,形式从诗的注解发展到词家掌故再到史籍记载,经过百余年时间,纳兰性德无锡史事终于层累形成。这种看似有根有据的“信史”为历代的各家文章、史料竞相袭用。在无锡,1918年之忍草庵石碑《无锡县政府告示》、1925年之忍草庵贯华阁刻石《重修贯华阁记》等均述此事。这些碑刻至今在惠山忍草庵(无锡市文物保护单位)还可看到。上世纪末最新出版的、权威性的《无锡市志》也对此史事照抄不误。

其实,如果能扩大视野,认真读赵函、刘继增两位前人的上述记载,发现其错误并不是很困难的事。对清初词坛稍加涉猎,对陈维崧、顾贞观、纳兰性德等名词家行止稍为熟悉的人都会知道,“二十三年,性德扈驾南巡抵无锡”时,陈维崧已去世两年了,而严绳孙正在北京参与主持“北闱”乡试,他们此时根本不可能与顾贞观或纳兰性德在无锡忍草庵贯华阁有任何活动。然而,笔者认为,这种错误固然荒谬,但也只能说明赵函、刘继增两人治学态度有不够严谨之处,尚不能直接证明纳兰性德无锡史事也是错误的,要否定纳、顾曾在无锡惠山忍草庵贯华阁有过所谓的“去梯玩月”之事,还需要另外拿出充分的、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这才是科学的态度,对前人、对历史认真负责的态度,以理服人的态度。

早在1930年代始就有史家对纳、顾在无锡惠山忍草

庵贯华阁“去梯夜谈”之说提出否定意见,但在无锡此

说却被确信无疑,一直流传至今。

1930年,张任政先生的《纳兰性德年谱》发表。(3)该谱率先批驳赵函谬见,否定史事:“按赵函序,谓容若扈从南来时,与迦陵、梁汾、荪友信宿其处,此事不确”,理由是“是年荪友、梁汾俱在京师”,而陈维崧已卒于康熙二十一年。

此后,张裕京等数家纳兰性德年谱并出,虽也都对纳兰性德无锡史事持否定态度,但所用资料都取自张任政的《纳兰性德年谱》,显得论据简略,考证粗疏,因而未能引起人们广泛的关注。1935年无锡县政府所编的《无锡概览》中“贯华阁”条目下照旧称“清纳兰容若尝与顾梁汾月夜登最高层,摒从去梯,清谈竟夕”。(4)

1964年,柴德庚先生在香港《大公报》著文,再次批驳赵函谬见,否定史事:“容若随康熙第一次南巡在廿三年九月,时严绳孙正服官京师,梁汾亦到京,容若到无锡后曾寄书京师以告梁汾,何能同宿贯华阁?至陈迦陵已卒于康熙廿一年。赵函既为容若撰词序,而于容若与诸名士往来之迹,舛差若是,岂不可怪?”(5)很明显,柴德庚的批驳说法更为直捷明白,然而他所用材料的范围仍没有超出张任政的《纳兰性德年谱》,缺乏必要的新的论证,要彻底否定史事,尚有份量不足之嫌。

进入上世纪80年代,黄天骥先生“在充分地占有材料的基础上”,著有力作《纳兰性德和他的词》一书出版,书中以附录形式刊有黄先生自己所编的纳兰性德年谱。该谱肯定史事:“在江南期间,纳兰性德曾和顾贞观相聚,写了《桑榆墅同梁汾夜望》一诗。桑榆墅是顾贞观在家乡的房子。按,顾贞观《弹指词》在《大河东去》一词自注云:‘忆桑榆野(墅)在三层小楼,容若与余昔年乘月去梯中夜对谈处也。’”(6)在该书的其他部分,黄先生对史事还有进一步的发挥。(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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