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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阿库乌雾诗集《走出巫界》的文化心理透视

2012-12-28

你毅然闭合智慧的洞穴

天空中一扇拱门由此洞开

子孙的热泪、春播的荞种

同时洒向大地

彩蝶幸福如歌舞

如同春播秋食,死亡喻示新的生命的开始,不是悲痛,而是一种幸福。这即是宗教所召示的永恒。

按原型批评理论,祭祀仪式表现的是社会的无意识象征,弗莱认为.这些祭祀风俗仪式是“关于人类的想象在试图表现它对于最大的秘密,即生死和来世的秘密时的活动”③。束格将这种无意识待之为“原始意象”或“原始模式”。他指Ⅲ:“每一种原始意象都是关于人类精神和人类命运的一块碎片.都包含着我们祖先历史中重复了无数次的欢乐和悲哀的残余,并且总是遵循着同样的路线生存,它就象心理深层中一道道深深开凿过的河床,生命之旅在这种河床中突然奔涌成一条大江,而不是象从前那样,在漫无边际而浮浅的溪流q|向前流淌”④。这条生命的暗河潜流着人类对自我生命的不断质疑,而结果总是无法得到终极解释,最后便求助于宗教:儿乎所有的古老民族,皆将生命与宗教相连。同样,祭祀巫术仪式已成为彝人生活习豁的一部分,是彝族诗人精神生活雨可分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在诗人的诗句里它们连同“:上路”、“鲻子”以及那些带有神秘含义的彝语地名,共同构成一个个臆喻这个民族古老原初的生存形式的意象。从这个意义上讲,阿库乌雾是在抒写一个民族的记忆。

由于诗人特殊而复杂的文化心理的影响,诗人无法完全沉授于对这种原初生命状态的迷恋。当阿库乌雾在向我们描述这样的图景时:

我不相信

在世界的某一地

在人类生存栖息的任何方位

还会有这种玄冥的图画显示

还会流出这般古朴的

生命原初的汁液

他仍无法回避(《兹视普巫》):

巫风挟持着自然的啸声

使一个善于迁徙的民族

最终未能铿铿锵锵地

走出日月划定的弧线

诗人的矛盾出现了。当然这一矛盾并不仅仅是以两种文化角色的转变的方式来回避,即作为彝人的阿库乌雾回到作为大学教授的汉语诗人、学者。我认为诗人的矛盾还有更深层的含义I诗人在两种文化的对比困挠中,还杂着属于现代诗人面临的共同的生的固惑。

原始,意味着单纯质朴天然,生活停留于最本能摄奉真的层面,因而更能深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原汁原液。然而,站在文明的角度,原始,也就意味着生活质量的低下,意味着落后和愚昧。但现代文明本身又常常陷人困惑,随着物质化的不断发展,物欲漫流、高度的竞争逐渐将现代人驱赶到了这样的境地:一方面是科技文明的发展带来的人的生活领域的无限扩大,另一方面人的内在心灵世界渐趋干捆,感到走向孤独、迷茫。诗人的思索已超越自身及民族而接近到了作为人这一“类的生命本质的探寻与思考。走出巫界,又将走向何方?走向重重困惑的现代都市文明?显然不是诗人所愿。《土路》、《重游)、《部落的记忆》、《背景》、《突围》、《垃圾》、《伐木》《岩羊》等诗皆表述了诗人的这种思考和困惑。诗人面临着生命的困惑.希望的探求(《部落的记忆》):

我的生命却经过无数次

自藏发难之后

向着这个日益昌盛的世界发难

结果却是(《重游》):

重游开始

世界不再圆满

我有家难归

但漂泊着的诗人并未停止其追索,是现代文明造成了人类精神的无所归依,那么就让我们回到生命最初的来处——自然(《布尔儒僳)):

我多么渴望荐度潜入

那所林带成为

直立的獐子

或是一粒满实的杉种

去天壤相依的真意里

造就更为玲峻悲怆的

命运裸裸之境地

这是否就是人类真正的生命家园?诗人的思索纠缠于几种文化心理的冲突中,本身也就构成了冲突,通过阅读《背景》一诗,或许我们更能理解诗人面临的这种冲突。

诗题《背景》本身就是一个象征,它既是彝人生活的现实的生存环境,也象征着彝人强大的社会文化心理背景(也许我们还可以越过彝人生活的山寨,看到它也正是我们共同生活的背景):

你们在送葬的道路上暂时停止哭泣

体们首先将你们的痛苦深深回忆

你们背着竹篓走进山林采集野果的日子

你们在野林燃起第一苗篝火

你们将篝火据为已有的日子

你们的后代象果子一样丰硬

象篝火一般昌盛的日子

世界依然蛹虫一样蠕动的Et子。

这是最贴近自然的生活,然而它却充满了苦难。历经了太多的苦难.生活也自然而然变得麻木停滞不前,变成了一堆“蛹虫一样蠕动的日子”。与这样“蛹虫一样的日子”相对的是:

一只磉悍而孤独的虎

以它的睿智以它超群的冷静

默默地在更高更远的山头

注视着倾听着……

“一只膘悍而孤独的虎”这一意象内涵丰富而深刻,是诗人对生命本质的体验和凸视,“膘悍”暗示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孤独”则喻示这种生命的卓尔不群。以叙述性语言“休们……”不断重叠排比,展示出一幅原始单调的生命状态,用“第二人称”呼号的形式直接表达诗人对这种“蛹虫一样蠕动的生命形式的审视和批评。但这种批评最终又因对现代精神文化的困惑而回归于矛盾的宽容。

你们最终无法割断自己的脐带

让山泉改变流向站到大山的对岸

就让你们的哭泣

无声地为你们自己

铺起一条归家的路吧

诗人出心的矛盾制约黄他:“背景是一块巨大的屏障,似乎难超越。因而孤独的虎将会更加孤独,但它仍会继续注视着,倾听着,就象那只穿越于峭壁与峭壁问/不安分的老羊。”

走出巫界的彝人,将走向何方?这是诗人的追索。而现代诗人所面临的共同命题是:越来越远离自然状态被物欲挤压得变了形的现代人.何方才是归宿?当我们和诗人一样思索时,我们就在贴进自己的生命=什么是生命的本质,何处是生命的家园?这是所有生灵皆面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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